为新疆政策辩护的论纲

为新疆政策辩护的论纲

1、反对无政府主义性格的危险幼稚

Anarchism以及早期的International Comunism都带有一种危险的幼稚性格,后者更是造成过深重的灾难性后果。它们都假设,是人类社会的种种结构阻碍或腐蚀了人类,一旦移除了这些阻碍,解放了的人类就将在普遍的共情指引下实现大同。如今,尽管这两者都风光不再,但在世界各国(绝不仅仅是在中国)都时不时会有带无政府主义性格的思潮。本质上,这是由于左派无限可分,而无政府主义性格的种种预设前提在道德高地上占据着理论上的制高点。再没有比这更“道德”的了。

举一个例子,男人蓄须是他个人的自由,这是显然的。那么,反对禁止蓄须,也是显然的。然而,这只是思想实验中的推论,现实是非常复杂的。

80年代,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的《阿凡提》动画在电视上放了十几年,阿凡提是Uyghur乡土故事中的人物,他蓄的就是炸弹胡,一副阿拉伯打扮;然而他的故事却是反思保守宗教的禁锢。然而,中东的几个石油富国一夜乍富,也到我国传播 Wahhabism,从此美须髯变成了保守甚至恐怖的标志。如若政府不介入,男人有不蓄须的自由吗?如果他们选择这种自由,就将付出代价,少不了走夜路时吃蒙面人几个砖头,或者家里的妇孺遭到威胁、欺侮。满街的士兵,带来的是法律和秩序;满街的炸弹胡,带来的是无声的威慑和骇然的恐怖。

当然,这个难题似乎很容易解决。只需要反对禁止蓄须的同时,也反对强迫蓄须。但实际上,禁止的政府在明,而推广的势力在暗。哪怕是幼稚的逻辑,诉诸的仍然是人类的理性,可以跟政府辩个来回;而Wahhabism,他们认主独一,怎么会尊重异端甚至Kafir的所谓“理性”呢?

再来看学习班。在里面学的是什么呢?无非是遵守法律、男女平等、劳动致富光荣、让孩子上学而不是念经,诸如此类。可笑的是,这些也都是批评者赞成的现代价值,但他们有一种危险的道德洁癖,不想沾上任何污点,指望着通过说服、消费主义的解构甚至行为艺术来催生Moderate Islam自发地出现。不要说在Muslim World,转向现代价值要经过凯末尔铁血政策;一向自以为温和的儒家文明,也是经历革命、再革命、革命过了头再反思的过程,才完成现代转向;哪怕是作为现代文明源头的“新教伦理”,那也是跟天主教、神罗打了残酷的宗教战争,才逐渐走向宗教宽容进而世俗社会。建国时在云贵青藏解放的千千万万少数民族同胞,其解放的方式虽然不算血腥,但绝不是白莲花一样。

批评者这种想法,不能说不是善良的,但却是违反历史经验的,并且又是危险的。其危险在于,与奥斯曼土耳其时期米勒特制度(教派隔离)、中国帝制时期羁縻政策(地理隔离)的历史环境不同,现代文明建基于高度的工业化、城市化,极少数的extremist凭借现代科学的发明创造可以轻易毁灭现代文明。这样一来,如果政府不办“学习班”,阿訇、宦门就要办“念经班”;要是这样,再出现宗教战争,生民涂炭,算是谁的罪孽呢?

我国虽然在国际上主张不干涉内政,但那是由于外力介入会破坏主权和民族尊严、唤醒殖民时期的痛苦记忆,很难得到其内部的真诚支持;而且就算他们选择关起门来开倒车,由于国境线的存在,其影响范围也是有限的。但在我国内部,是没有边境线的;如果我们不想建隔离墙,那就要办学习班。

 

2、学习班并不是古拉格,它只是不宽容不宽容

古拉格,进去后要么没办法出来,要么被重新改造为“合格公民”,除了明确允许的,其他都是禁止的。而学习班与古拉格的区别,在于它的目标是维持一个社会的不同群体能够共存的bottom line,也就是遵守法律、不要强迫他人信教或阻止他人选择新的生活方式,这些都是negative condition。固然,它也宣扬一些特定的主张,但接不接受就是个人的选择了。懒得劳动、在家吃低保,并不会被抓进学习班;但若不让孩子接受义务教育、让孩子去念经,那就该进学习班。

总的来说,这涉及现代政治哲学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们能够宽容不宽容吗?我认为不能。

 

3、民族自决是相对于民族压迫而言的反抗权利,兼论为何西北Independence Referendum在逻辑上就是不可行的

在第1节里,我认为若我们不想建隔离墙,我们就得办学习班。那么为什么反过来不行呢?

民族自决是一个自带正义光环的概念,它塑造了几百年来的主权国家构成的世界秩序。但我认为,它是相对于民族压迫而言的反抗权利。

民族只是群体分类的一种方式,我们还可以找出其他的也具有高度内部认同并且地理分布集中的分类方式,如省籍、宗教、宗族;但我们能够将民族自决推广到东三省自决、西北穆斯林自决、南方宗族自决吗?为什么同样的逻辑,后三者看起来就很难让人信服呢?

我认为这是由于历史上广泛存在着民族压迫的情况,一个民族奴役、清洗另一个民族实在是太常见了。那么,很自然的,当现代文明高扬自由平等之旗帜,就必然要反对民族压迫,从而主张民族自决。

那么,在现在的中国,存在民族压迫吗?我认为,自解放后,我国已达到了高度的民族平等,并且先于全世界,主动进行了弥补汉族压迫少数民族的历史责任的反向歧视政策,至今不辍。中央不仅允许各少数民族传承自己的语言和文化,还为少数民族创造民族文字、开展文化调查并出版成果,少数民族在其自治地区有充分的自由,足够保留并发展其文化。语言、教育上如此,计生上更不必说了。

我国对55个少数民族执行一样的民族政策,其中好几个全民族信仰Islam;至于西方一直攻击的整个政治体制,更是遍行海内并不针对西北,那为何唯独Uyghur问题这么大呢?

我认为这里面有很多偶然的因素,体现的正是现实的复杂性。

在批评者看来,解决这个问题又是很简单的事:走或者留,让他们自己选就行了呗;按目前形势来说,干脆让他们走了拉倒。

但,首先,即便抛开兵团不提,有许多汉人和哈萨克人世代居住在西北,内地的汉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切割开来,那这些居住地互相交错混合的族群怎么办呢?

其次,Uyghur内部也分宗教的和世俗的,北边的和南边的。历史地看,内蒙和外蒙南辕而北辙是有许多巧合的,并不是好好一个蒙古地区,为了加不加入中国发生了分裂。如果今天又搞referendum,世居的汉族和哈萨克有没有投票权?哪怕就Uyghur内部投吧,若赞成留的多,那就能留吗?为何不能再切一小块走?若赞成走的多,那凭什么愿意留的地区(很可能是北疆)不能留,要由你南疆决定他们的命运?要知道,这并不是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大会——大家入股之时就签了企业章程约定少数服从多数。

最后,再现实一点,就算赞成留的在南北疆都占绝大多数,这个结果会被Estern Turkistan Islamic Movement承认吗?他们难道是宪制性的苏格兰议会党派,愿赌就会服输吗?一切pro-beijing的投票结果,会被西方认可为民众的自由意志吗?答案很现实,只有投到独立,才算true refenrendum,否则就算不认为是作弊(如当年蒋为了换取不干涉内战,主动提出让外蒙走个程序他就承认,苏联大喜之下几天之内办妥的那场闹剧),也是多年brainwash的结果,不能算数,还得再投。他们可能愿意接受一部分土地,作为现在“觉醒”的根据地;之后还要继续鼓舞“觉醒”,直到实现他们的“统一”。

所以,从逻辑上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西北Independence Referendum根本不可能解决分歧,只不过是再造一个达尔富尔而已;最终谁说了算,还是靠枪、炮、汽车炸弹。

更进一步地,我不但认为逻辑上不可行,而且伦理上也站不住脚。

目前无论是哪个政治派别,都带有终极的普世愿景,都想要实现某种“人类大同”。但是大同世界的实现必然是渐进的,而不可能是前一年世界各国还在彼此倾轧,到了后一年就忽然受到某种神启全人类一人一票并以绝对多数赞成建立“千年王国”。

那么,在这个渐进的过程中,如果一个民族能够平等地融入多民族的国家,为何要让这个民族和这个国家产生隔阂?如果欧洲各国已经以平等的地位加入欧盟,为何又要开倒车再退出欧盟?

答案很简单,“走”和“留”,在政治伦理上并不是同等可欲的;统一天然要比分裂好,分裂只能是为了减小伤害(通常是民族压迫)的无奈选择。全人类最终是要结束各自敌对的状态,逐步走向大联合。

而在现实的西北(又是肮脏的现实),答案又更加绝对。有兴趣的人如果去查看建国初直到改革开放后Wahhabism进来前,社会组织和生活状态还非常前现代的、松散的Uyghur与汉人的关系,就会发现在政治最为保守的年代里也根本就没有什么民族压迫,各民族关系非常和谐;后来东边的汉人一心发财,边疆地区不再是政治决策的中心视野,更谈不上压迫。西北的问题是被外来的影响唤起的,在这个过程中,反叛的Islamic extremist与脑子不太清楚深受时代刺激的Uyghur知识分子合流,篡改本民族历史以塑造民族区隔甚至仇恨(他们血统上根本就不是突厥人,只不过是西北原有的佛教国家被突厥掠杀奴役几代人后忘了自己民族传统,被武力同化为讲突厥语的一个混血民族),不断地把一些社会的现象解释为民族压迫和文化腐蚀,甚至不惜毁灭Uyghur传统文化来建立更加Islamic的文化,不惜制造流血冲突和针对平民的terrorism来加强对抗。

我理解,批评者的立场是希望世界和平、民族平等。可在丑恶的政治现实里,为了在本就平等的各民族之间制造嫌隙,为了所谓的great cause,他们会不择手段。

 

4、批评者真诚而幼稚的正义感,其历史来源却是西方人的利益取向

现在可以观察到一种奇怪的巧合,那就是西方、Uyghur和中国的利益并不一致,而批评者却站在一个道德高地上,认为有一种办法道德上正义而且对三方都有利。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实际上,追溯历史的过程,国内这些批评者无非是在重复西方既有的话语,我认为其主要原因是盲从吧。毕竟西方塑造了现代意识和现代理论,并且世界至今仍然是西方中心的。

那么西方社会又是如何形成对Uyghur和Tibet的看法呢?我相信,今天在媒体上刊文给我们国内的盲从者们带来“独立批评”的范本的那些白人记者和知识分子,写文章的时候也大都是真诚的、大义凛然的,并没有先想到这样可以搞乱中国、有利西方然后刻意这么讲。

但可惜的是,人类有一种上不了台面的群体无意识倾向,我们倾向于接受对我们有利的阐述(无论它是不是有其根据)并认为它是客观的、公正的。并且,谎言只要代代相传,其地位就与真理几乎无异。西方国家也跟我们一样,大多数人是蠢人,少部分聪明人操纵大多数人,并且前人操纵后人。

 

5、兵团并不是殖民团

兵团很特殊,它实际上是中国历史屯兵制的现代版本。也就是说,至今中国土地上仍然有一群人,理论上保留着类似“贱籍”、“兵户”的制度,没有人身和职业自由,被编入成建制的建设兵团。当然,首先历史上,兵团第一代男性实际上接近志愿奉献,而第一代女性不少是妓女从良压根没啥道路可供选择,因此虽然不是什么舒服的选择,但也不是贱籍。而目前的兵团已经演变为类似内地的村集体,兵团的土地实际是由雇佣的农民工来耕作的,兵团的人也可以自由考学、外出务工。

我这里要讲的,是兵团并不是殖民军团。理由很简单,兵团入疆,是去垦荒。它名下的土地和城市,都是从无到有开创的,本来无非是些盐碱地、荒地、沙化土地,水井是自己打的机井,灌溉是自己开挖的沟渠。当地原有的居民,还处于前现代的农业社会,只有村庄、无有政府,他们有自己的田地和牧场,但对于无法耕种和放牧的荒地,是没有产权概念的。兵团并没有抢夺他们原有的村庄和田地。

与此相反,白人登陆北美时,北美的每一片森林、每一条河流,都属于某一个印第安部落。而白人是杀掉了部落民,抢夺了他们的土地,把他们赶往西部的荒野,然后又向西部进军,追杀刚刚圈占了西部荒野的部落。这叫殖民。

欧洲的白人在19世纪晚期殖民非洲内陆,杀来杀去,占领了那么多土地;到了二战后,殖民体系瓦解,那些白人许多仍然留在非洲,如津巴布韦占人口5%的白人农场主仍然占有全国80%的土地。与之相反,兵团完全是在荒野里用劳动创造新的定居点,再和平不过了。兵团对于其土地的权利,是天然的、正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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